鹿知之回到京市,本想回家休息一下。

張伯卻說,老太太依然三五不時地來打擾。

鹿玉芙忙,鹿飲溪也忙,她只好再跟著沐梨。

沐梨對此事倒是很開心。

“知之,你就陪著我吧,我跟你在一起,睡覺都變得香甜。”

鹿知之心里藏不住事,陪著沐梨上戲的時候,也有點心不在焉。

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,簡直就像是一團亂麻一樣。

“這是蘇荷請大家喝的飲料,大家辛苦了。”

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鹿知之抬頭看去。

趙玉舒扎著馬尾,正推著個小推車,車上放著飲料。

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,正給片場每個人都分發著。

很快,她便推著小車來到了自己面前,拿出一杯飲料遞過來。

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
她覺得往日里溫柔嫻靜的趙玉舒,突然多了一絲攻擊性。

“你怎么在這?”

鹿知之并沒有接趙玉舒手里的飲料。

趙玉舒揚眉一笑。

“是不喜歡喝這個口味么?”

“這里還有橙汁和咖啡。”

鹿知之沒有搭話,而是死死地盯著她。

趙玉舒輕嘆了口氣。

“你能給沐梨當助理,我就不能給蘇荷當助理了?”

鹿知之站起來直視趙玉舒。

“蘇荷曾經那樣羞辱你,你還給她當助理?”

“趙玉舒,你還真是餓了,什么人給的飯都吃得下!”

趙玉舒將飲料狠狠往小推車上一摔。

“鹿知之,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!”

“你放心,我會跟著你,跟著你一輩子,你永遠都甩不掉我!”

鹿知之有些無可奈何。

“鹿家沒有對你趕盡殺絕,你應該好好過自己的生活。”

“這么多年,你在鹿家也得到了不少,學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成為你日后的資本。”

“你應該繼續完成學業,過好自己的一生,而不是為了一時之氣,毀了自己。”

趙玉舒面上笑著,卻也紅了眼眶。

“你還在這里裝什么好人?”

“從被趕出鹿家,回到那兩個廢物身邊,我的一輩子就已經被毀了!”

趙玉舒抬手擦掉了即將掉下的眼淚。

她可以偷偷地哭,但是不能在鹿知之面前哭。

“趙和旺喜歡賭球,輸光了家里的錢,喝了酒就罵人打人。”

“魏巧蘭軟弱無能,整天就知道哭。”

“我有這樣的父母,這輩子還能有什么出息?”

鹿知之冷哼。

“你覺得回到父母身邊就是毀了一生?”

“趙玉舒,你真是被鹿家養得太不知人間疾苦!”

鹿知之不由得想起她小時候跟著奶奶的日子。

整個筒子樓里的小孩子都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。

要么就是出門打工,要么就是父母過世,離婚,沒有誰的家庭真正幸福。

“趙玉舒,你已經是成年人了,你應該懂的,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拼搏出來。”

“趙和旺賭球是違法的,你報警將他抓進去關幾天,看他還敢不敢!”

“大不了就離開家,找份工作自己努力,不需要依靠他們!”

鹿知之看向正在跟演員對臺詞的沐梨。

“沐梨你見過吧,顧家的親戚,嬌養長大的公主。”

“她都敢脫離家里的光環,獨自出來闖蕩,被人欺負了也從來沒想過依靠誰。”

趙玉舒情緒激動,大聲喊道。

“那是因為她含著金湯匙出生,她敢出去闖是因為知道自己有后盾。”

“就算她一事無成,只要回家就可以衣食無憂。”

“我呢?我有什么!”

“對!我曾經有過!”

“但是這一切,都被你搶走了不是么?”

鹿知之搖了搖頭。

“趙玉舒,你真的沒救了!”

“我真是不該圣母爛好心跟你說這些。”

“你要是覺得陰魂不散的跟著我能讓你心情舒暢,那你就跟吧。”

鹿知之坐回馬札,將目光轉向別處。

“飲料我不喝,你去給別人送吧。”

趙玉舒氣的渾身發抖,卻還要推著車給別人送飲料。

她已經不是鹿家的千金,只是個爛賭鬼的女兒。

只要想到這個,她就覺得自己永遠低鹿知之一等。

哪怕她站著,鹿知之坐著,她的目光高于鹿知之。

可她蔑視的神態,就能讓自己抓狂。

她何嘗不知道蘇荷羞辱她,可是她別無選擇。

那天,她爬了鹿家后山的電網被警告過后,終于知道父親母親是真的不在家。

回到家,又遭到了趙和旺的辱罵。

這個家她實在無法待下去,拿著鹿家賠償的一點錢回了學校。

可剛回到學校,她就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。

那就是錢!

在她還是鹿玉舒的時候,有很多錢可以揮霍。

她不想那么高調地去外面住,又不喜歡跟宿舍的舍友擠在一起。

所以她給幾個舍友在外面租了房子,并且給每個人一個月2000的生活費,讓她可以獨享宿舍。

吃不慣食堂的飯,所以在外面的酒店訂餐,讓外賣準時送到學校。

新學期開始,還要交學費。

她根本一分錢都沒有。

推開宿舍,她以為走錯了地方。

原來添置的那些家具都不見了,柔軟的大床變成了四個普通的鐵架子床。

自己的私人物品被亂七八糟地扔在一個空床位上。

“怎么回事?我原來的那些東西呢?”

室友小瑤摘下耳機。

“大小姐,你這段時間去哪了,我們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。”

“你給我們租的房子到期了,我們沒錢當然搬回宿舍了!”

趙玉舒皺著眉頭。

“你們搬回宿舍,我原來的那些東西呢?”

小瑤白了她一眼。

“房子簽了兩年的合約,你只交了一年的費用,我們沒錢交房租,房東讓我們賠違約金。”

“我們沒辦法,就把宿舍里的衣柜電器都賣了去交違約金。”

室友蘇蘇也跟著附和。

“再說了,不把原來那些占地方的東西賣掉,我們怎么住進來啊!”

趙玉舒咬著牙,倍感羞辱。

她以前沒少給這幾個舍友花錢,可一旦她沒錢了,他們就這樣對她!

從沒受過氣的趙玉舒再不甘也只能壓下這火氣。

因為她已經無處可去。

宿舍的風波只是小事,回去的第一堂課才更讓她難堪。

老師例行點名簽到,喊到了她的名字。

“趙玉舒!”

趙玉舒閉著眼,恨不得將頭塞進課桌里。

“趙玉舒來了么?”

她后排的同學舉起手。

“老師,我們班沒有趙玉舒這個人,倒是有個鹿玉舒,你念錯名字了!”

她身旁的男生更是熱心地喊了一句。

“鹿玉舒,老師叫你呢,你快答到,要不然給你記曠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