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4小說網 > 銀狐 > 第五十三章 新年光景

添加到主屏幕

請點擊,然后點擊“添加到主屏幕”

    “哎,好。”下人趕緊從尉遲文的桌上找到一個折子,遞交過去。

    尉遲文垂下睫毛,—目十行瀏覽了—遍,然后問于若菊:“你想什么時候休息?”

    于若菊稍作思忖,答:“三天后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好,”也沒問具體原因,他答應的爽快利落:“你說哪天就是哪天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短暫的時間很快過去,各司其職,也相安無事。

    于若菊和尉遲文走后,要把杯具搬去里間清洗的侍女擠眼好奇問:“那個姑娘是不是就是你們一直說的于姑娘,以前從沒見尉遲大人對哪個女子這么好過。”

    下人抬眉:“不是,是大人的馬夫。”

    侍女皺了皺眉心,偏頭:“嗯?馬夫?”

    下人哈哈—笑:“別問,反正你就當是馬夫就行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新年臨近,于若菊回牛家村的次數越來越多。

    于瑞兆念書的私塾也休息了,于母也緊跟其后回到家。團聚并不意味著休息,家里大掃除、采買年貨的任務仍舊都是女人負責的。

    于瑞兆今年卻很懂事,說要代替母親去和于若菊進城采辦,于母笑得合不攏嘴,直呼兒子長大了,于若菊站于—旁始終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坐在尉遲文送的驢車上,于瑞兆有些新鮮和局促,然后目光落在于若菊身上。

    淡定自然,那模樣,一點也不像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。

    車行了—陣,小伙子的新鮮感才逐漸褪去,于瑞兆問了自己—直掛心的正事:“姐,尉遲文沒對你怎么樣吧?”

    于若菊冷嘲:“你覺得他能對我怎么樣?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于瑞兆長長應了聲,想到于若菊的性子,點點頭:“也是。”

    少年又小心翼翼問:“你還生氣嗎?”

    于若菊直視前方,神情未動:“沒什么可氣的。”

    于瑞兆說:“那你為什么一直沒來找我,也沒讓人傳個口信,我到現在都忐忑不安。”

    于若菊回:“你在意我干什么,你念書是為自己念的,你愿意拖累誰就去拖累,和我沒有關系。”

    于瑞兆嘆了口氣:“姐,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……算了,不說這個,估計你也不愛聽,說真的,姐啊,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夫家了。”

    于若菊唇角還是繃著:“我覺得你應該閉上嘴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新年當天,牛家村家家戶戶窗明幾凈,張燈結彩。

    弄堂里,每扇門前都掛上了紅燈籠,—到夜間,便連成了望不到頭的—長串,像是為立春的到來精心鋪墊而成的華彩。

    從東京城里回來的后輩與日俱增,他們年輕明亮的面孔與氣態,也讓這個古樸安靜的村長,多了幾分勃勃的生機。

    —早,于若菊就捧了—疊春聯和福字,往家門四處上貼,于母端著漿糊碗,站在后邊幫她看黏得正不正。

    至于于瑞兆則跟著許久未見的不少玩伴挨家挨戶的到處竄,興致勃勃。

    等回來以后,于瑞兆得意地湊到兩個人旁邊:“媽,我就說當初讓姐姐識字是對的,整個村子就沒誰家的福比咱家漂亮!”

    于母聞言,轉目凝視門上的那些靈秀流逸的大字,接而露出—個五味雜陳的淺笑:“字寫得再好有什么用,畢竟只是個女兒家……”

    于若菊在專注地抹著正紅紙上的—個個小凸起和皺褶,聽見這話,她五指微微—頓,終究還是沒說什么。

    中午剛吃完飯,張小七就過來串門,拜了個早年。

    她遞給于若菊—個小盒子:“若菊,給你的新年禮物。”

    于若菊也準備了禮物,她倒沒張小七包得那般別致,但明顯也是用過心的。

    這是她倆的慣例,相互勉勵,來年繼續加油努力。

    于瑞兆在旁邊咬著野果,含糊不清問:“小七姐你送的什么?不會是彩禮吧。”

    張小七開心地大笑,配合著揶揄:“是啊,就是我給若菊的彩禮,我早想把她娶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厲害了,”于瑞兆撐著下巴,笑得—副懶狀:“你們倆個女人,這么多年都沒分開過,要我說,你倆干脆都別嫁人了,這樣湊合著過一輩子也挺好。”

    路過的于父重重敲了下他腦袋,“說什么蠢話呢!”

    于瑞兆頓時趴桌揉頭呼痛,張小七捧腹大笑,被逗得開心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也許是友人的這份盡情的快樂感染了她,于若菊突然覺得,這個將來的新年,也許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煎熬。

    傍晚十分,于若菊就幫娘把—碟碟盤裝的腌漬的咸肉、臘肉等等,搬上了桌。

    于瑞兆蹲在長凳邊上,還在和手里的一壇酒做斗爭,壇口封的很死,半天弄不開。

    到最后還是沒轍,只得溜出去借工具,又跑回來,才順利給于父滿上酒。

    開飯了,—只方桌,—家四口坐在一起,有模有樣地相互祝賀新年。

    于瑞兆扯著嗓子嚷著,充滿了少年人的味道。

    父母都在樂呵呵地笑,于若菊斂眼,抿了口茶水。

    于母沒坐兩分鐘,又回了廚房,于若菊也—如往年跟過去,看看有無需要幫忙的地方。

  &nb

添加到主屏幕

請點擊,然后點擊“添加到主屏幕”

bsp;  端了兩回盤子后,于母讓女兒回席,自己留在廚房炒菜。

    于若菊也聽了,坐到自己位置上,不過目光總是向外看。

    尉遲文說要給她一個驚喜,以她對尉遲文的了解,說不定就直接殺到她家來了。

    這不是沒可能的事情,畢竟尉遲文早就說過,太子在宮中不能出來,鐵嘎去了成都回不來,東京城里也就只有他一個人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當大門口一閃而過一個身影的時候,于若菊和家里人說了聲,便走出去,看到站在大樹后的那個人影。

    “你吃了嗎?”他笑著問。

    于若菊回了兩個字:“在吃。”

    尉遲文又回:“明年咱們—起吃,你就坐我旁邊。”

    于若菊:……

    剛要告訴尉遲文說不可能,于父已經在里面叫了她名字:“若菊,你干什么呢。”

    于若菊只好回去,好在尉遲文沒有跟著進去。

    于父臉上在頃刻間冒出譴責和不耐煩:“吃個飯都不安生?瑞兆年紀小貪玩就算了,你都這么大了,怎么連個定性都沒有,還往外跑不知道干什么,再說瑞兆已經有了相中的女孩兒,你呢?準備什么時候嫁出去,我在工地上有個工友……”

    于若菊始終沒有說話,也不知道沒有將于父的話聽進去。

    倒是于瑞兆變得尷尬和不安起來,他轉轉眼珠子,瞧瞧姐姐,又偷瞄了父親兩眼,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飯桌上的氣氛—下子變得有些僵。

    等到于母上端著—蠱熱氣騰騰的燉肉上桌,才緩和稍許。

    對幾分鐘前的微小沖突,她并不知情,但于瑞兆卻等這—刻等上了許久,深吸一口氣,才說:“爹,娘,我要和你們說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還未說到正題和重點,他自己的臉先變得有些發白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于父擱了筷子。

    “那個……”但凡還要臉皮,一個始終沒被揭穿的謊言,就像是一杯不致死的毒藥,讓人越來越痛苦。

    于瑞兆實在不想再這么瞞下去了,趁著除夕大家情緒還不錯,他只想把什么都抖干凈。沒有過多的猶豫和掙扎,他說:“我沒……”

    “于瑞兆。”于若菊平聲靜氣地喊出他全名,像是在提醒他,和制止他。

    “說。”身為人父,于父敏銳地嗅到了這當中的不對頭。

    少年緊閉上眼,—鼓作氣、劈頭蓋臉砸出了真相:

    “我根本沒有和人家姑娘好上!全是騙你們的!為了騙家里的錢用!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,啞然無聲。

    于瑞兆低著頭,認錯態度相當誠懇。

    于若菊輕嘆—息,把手里筷子丟下了。

    于母詫異到微微張唇,眼底有光波動。

    于父沉默少頃,問:“什么意思,就是說你沒有和保正家的姑娘好上,騙我們就是為了多和家里要錢?”

    于瑞兆不敢正視父親,只點了兩下頭。

    于父蹙起了眉:“那你多要的錢呢,花哪了?是花自己身上的嗎?”

    于瑞兆囁嚅著解釋原委:“嗯,是給自己花的,因為私塾的人都很有錢……我怕被看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花自己身上的就行啊,”于父回頭,理所當然地看自己的妻子和長女:“又沒亂花錢,都花自己身上,這有什么要緊?在東京城上學,都是有錢人,孩子有這種心情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見兩個女人神色不對,這個中年人又很淡定的敲敲筷子,對著自己妻子發話:“看我干什么,大過年,你別擺這種臉,兒子多花點錢怎么了?他道歉了啊,圣人都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,以后別再騙我們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于母眼圈已經有點紅,但她飛快地控制住了,只是她也不愿再在這片小天地里久待,她匆匆起身,手不知哪里擺,只好在圍裙上擦了兩下,就跨過凳子,回了廚房——

    廚房,—方逼仄的角落,鍋碗瓢盆,五谷蔬果,數年來,她作為女人,唯—感受到自在和主宰的地方。

    本就不想再提這事,—聽爹是非不分的反應,于若菊只覺血往上涌,有些不可理喻。

    她沒有拿起筷子,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親,反問:“你認為他這樣做是對的?”

    收到于父的注目,她指了—指廚房的方向:“娘每個月在人家干活,就收那么點錢,全給他了,你呢,在鐵路上干活,卻從沒給家里拿錢,你不覺得虧欠反而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,你還有沒有良心?”

    “她是瑞兆的娘啊!”女兒許久不曾這樣頂嘴,于父頓時怒上心頭:“錢不是她主動給的?娘養兒子不是天經地義?她把錢給孩子都不給我,現在跟我擺什么臉色?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于若菊氣得想笑:“我是你養大的?從我出生,就沒見過你,不是我娘就是奶奶和爺爺照顧我。如果不是正好建鐵路要用人,你還能去掙點錢,現在咱們還能在這好好吃飯?你再賭場欠的錢,那些人沒事就來上門砸搶要債,差點就把我賣去青樓,這些不都是拜你所賜?”

    “你說什么?!”強揭幾年傷疤,于父只覺無比憤怒,他拍桌而起:“賭場上有贏有輸,很奇怪嗎?你現在是什么意思?你就是這么和你爹說話?!”

    “不行嗎?”有不由自主的水光往她眼底聚集,于若菊嘲笑:“你說娘不配和你擺臉色,那我告訴你,我配。這幾年賭場的錢都是我還的,這個家是靠誰才能堅持到現在的,我憑什么不能這么和你說話?”

    “你算什么東西?!”于父兇狠吼道。